谈谈打牌这个职业

Posted by: Howard Liu on: 2010年10月27日

• In: 扑克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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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打牌这个职业

扑士第9期稿件文章（未发表）

看到这个题目，再一看作者，您可能会有疑问，霍华德这小子又不是职业牌手，谈 什么打牌这个职业，要谈也得是Rich Zhu，David Chiu，FreeFree这样的纯赌棍、职业牌手才象样子吧。先澄清一下，我确实没有职业牌手的生活体验，更无意越俎代庖，本文是站在有望向职业方向发 展的一个业余牌手的角度，粗浅的谈一下对牌手这个职业的认识，并一厢情愿地预测一下扑克这个产业的发展趋势。

人为什么要工作？基本需求不 外乎是养家糊口，依靠收入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一点。在最贫穷和最封闭的社会中，一个人可能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在为生存而努力，很容易就被固定在他的现有环 境中，很少有选择职业的自由，或者是社会不给他选择职业的权利。余华的小说《活着》里的主人公富贵，自从赌博破了产，一辈子就再也没有选择职业的机会。读 这本书，或者看老谋子的同名电影，你就会感受到人在社会大环境中那种无助感，自己完全无法掌控命运的痛苦，面对饥饿、屈辱甚至死亡也只能苦笑。

现 在的社会中，我们的自由度都大了很多，从职业选择的角度来看，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干上喜欢的事情，但你的工作至少你不是被逼着干下去的。这就产生了一个 问题，一个人选择职业的标准应该是什么？在我看来，如果终极标准存在的话，应该采用逆推法找到它。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死的时候，如果回忆起用自己一生大部 分时间从事的职业来，可以问心无愧的讲，我没有什么遗憾，假如我重新开始，我仍然会做出同一个选择，那么这个人的职业选择就是成功的。听起来有点像《钢铁 是怎样炼成的》里面保尔柯察金的名言对不对？

社会上的职业有两种，一种是能增加生产力的，另一种是让人们活得更好的。前者比如造电视机造 汽车盖大楼的，种粮食的种菜的种果树的，这些人创造有形的产品；后者包括各式各样的服务业比如医生，律师，小商小贩，开饭店酒吧的，唱歌的打篮球的，按摩 的洗脚的甚至卖淫的，这些人创造无形的价值。这两种大类的职业，对自己可以带来收入，对社会也是有益的，他人可以从你的劳动中获益。

唯独 赌博有点不同，它是零和游戏，一个人的获利，必然是建立在其他人的亏损之上的，它无法给社会创造直接利益。打牌的行为从总体上看，跟其他形式的赌博是一样 的。虽然你去打牌，上缴的rake（抽水）和小费可以养活赌场经理和荷官，或者在网上打牌可以养活开赌网站，但是这只不过是财富的转移，是你通过劳动，把 钱从输家手里转移到你自己手里和荷官/网站手里。每每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很惭愧。虽然我非常喜欢打牌，喜欢到几天不打就手痒得难受，但是我扪心自问，到死 的时候自己问一下自己，我打了一辈子牌，可曾给社会带来价值？这个世界是否因为我而改变了一点？恐怕我不能对自己的选择满意。

对社会“没 什么贡献”的职业其实不光打牌，还有很多更加冠冕的职业，其实也只是造成了财富的转移而没有对社会价值有任何的直接贡献。甚至这种财富的转移也只是“劫贫 济富”。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华尔街那些靠金融投机谋取暴利的人。没错，这些人从事的职业需要极高的智商和丰富的经验，还要勇气和毅力之类，但是它的后果如何 呢？他们赚钱的风光背后，必然有无数人的割肉甚至破产，甚至造成一个国家倒退好多年，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他们的投机行为，早就超过了这些金融产品创建之 初“增加资本流通，促进社会资金达到最合理配置”的本意，而完全是为了个人利益跟其他人的零和博弈。但这些职业的存在，这些金融大亨们出入上层社会享受众 人瞩目，并不是我就临死时能原谅自己的理由。人并不能因为有更差的或者一样差的人就宽恕自己的差对不对。已过而立之年却仍然可笑的保持着一点点理想主义的 我，经常得困扰在这个问题上。怎么办？难道坚持打牌必然会带来临终的遗憾吗？

解决方案是有的。以打篮球的为例，为什么NBA能做成这么大 的产业？除了那些人的确打得好之外，令人不看不行之外，球星的各种拼搏故事能激励人奋进是一个重要因素。想一想乔丹科比，是多少人的偶像，有多少人想通过 奋斗，从寂寂无闻的穷小子变成向他们那样万众瞩目的明星？这些球星，挽救了多少逃学嗑药的街头少年，让多少人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还能鼓起勇气面对人生？所 以说，NBA能创造社会价值而且是很高的社会价值，不但是NBA自己立身之本，更给这些球员“不直接创造价值”的职业赋予了合理的支持。所以，我觉得扑克 要走向产业化，职业牌手的职业更有“道理”，用一个办法就可以达到，那就是把扑克打造成一项体育运动，然后造星，造扑克之星（不是那个网站），通过这些星 星的闪光，通过这些星星给普通民众的激励作用和示范作用，给整个扑克这个职业奠定社会价值的基础。或者通过扑克比赛带给人的那种A Chip and a Chair（一椅一筹码）的行为，向世人传递永不言败的精神。

说到这里，请不要误解，我知道其实打牌本身非常能锻炼一个人的性格，对于 个人的“修身”大有裨益。我在前面几期《扑士》杂志中翻译的一篇《扑克的好处》文章，就说了扑克能锻炼人的耐心、纪律性，教我们分清主次，用概率的知识解 决生活中的问题，等等。扑克这些对个人修养的好处，不必多言。我这里说的是扑克作为职业后，这个职业本身能不能帮你实现你的社会价值这件事情。我同时也不 否认赚钱以后的慈善会帮一个人实现社会价值，比如Barry Greenstein众所周知的“习惯性”捐出一部分比赛收入做善事，但我更加欣赏的是如果你为之奉献大半生的职业本身是否能直接推动社会的进步，比如盖 茨的梦想“让每个人桌面上都有一台电脑”，俞敏洪的计划“把那些不想在中国呆的人们送到美国去”，清洁工的目标“让这一条街今天没有烟屁”，家庭主妇的心 愿“让我老公安心为事业打拼，让我孩子有个美丽童年”等等此类，他们的工作本身就是改变世界的行为，而且是让世界向美好的一方面改变。若扑克不成为一个产 业，没有明星，没有比赛，则很难达到其他职业那样的境界。

所以说，扑克需要Phil Ivey，需要老邱老朱，需要Daniel Negreanu，虽然我个人觉得需要Maria Ho的程度更迫切一点。这些明星们能发出光芒来，本身就是一种社会价值。如果这些明星愿意主动承担一些社会责任，比如老邱老朱办个智游城，弄一些免费周赛 帮助朋友们迈出扑克的第一步，那就更是锦上添花的行为。我相信这些通过扑克已经实现了个人经济上自由的明星们，或多或少都想过这些责任和价值的问题，而且 一直在从不同角度做试探。我愿意看到更多的更耀眼的明星，也想看到各种各样的全新的社会价值呈现方式。

现在还有很多禁止扑克的国家比如我 国，这些国家如果有朝一日开放扑克，那么把扑克体育化，赛事化，通过比赛打造明星，恐怕也是必经之路。插一腿在《扑士》第7期的访谈中也提到，中国扑克事 业的兴起，恐怕离不开体育化的路子。我觉得，打扑克再怎么说也比买彩票要好得太多太多，看那些彩民天天分析研究无用的彩票规律，甚至为彩票破产妻离子散， 还有彩票背后的层层黑幕，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允许彩票而不能发展扑克。

人生的终极目的，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文明再发达，也抵挡不过整个 宇宙随着热力学第二定律导致的熵增加，最终人类将随宇宙万物成为最稀薄的没有任何能量扰动的一锅基本粒子汤中的粒子。可以预见到的是文明再怎么发达我们也 逃不开这个下场。本文无意也无法跟宇宙终极定律对抗，只能退而求其次探讨一下人生职业的社会价值。不直接创造社会价值的扑克其实也能创造，但是这个创造需 要一点点曲折的过程，只要这个创造最终能够实现，打牌这个职业就是既能满足我的个人爱好，又能满足我一点点理想主义的标签，成为一个无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