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aging Your Mind

Archive for 7月 2010

本文是我为《扑士》杂志第六期撰写的文章,网址www.pushi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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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回国一趟,把休假差不多都用完了。本来没有考虑去WSOP,可是后来在
网上看到比赛的各种更新和动态,心里面总是痒痒的,又考虑到去WSOP可
以见到Rich Zhu,David Chiu,Luckypanda,FreeFree等智游城里神交已久
的朋友,实在忍不住诱惑,买了去赌城的机票。这次去抱定了只打一个比
赛,就是7月2号下午5点开赛的Event 56, 2500刀买入的无限德州扑克赛。

这次WSOP所有赛事都是在两个大厅里打,著名的Amazon大厅有100多张桌
子,仍然是所有关注的焦点,也是ESPN电视台的大本营。基本上所有比赛的
后期都是在Amazon大厅,所有的Feature Table当然也在这里。要看经常在电视
里露脸的那些Pro,Amazon大厅是最好的选择。Pavilion大厅绝对是世界上最大
的单个房间扑克室,里面有300张左右的桌子!一迈进Pavilion的屋门,放眼望
去,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很震撼!除正式比赛外,Pavilion也是所有单
桌/多桌卫星赛和cash game的据点。

我史上打卫星赛的战绩还算不错,只要我决定打卫星赛,还没有拿不到座位
的,而且都在三场之内搞定。这次我1点钟到了Pavilion大厅,时间还早,决定
打两三场单桌卫星赛。打着打着,突然大厅远端的讲坛上响起美国国歌,大家
起立致意,比赛被迫中断,我一扫听,原来是美国某哥们刚刚获得金手链。你
看看,这WSOP已经搞得跟奥运会一样了,国旗国歌,夺了冠也是为国争光。
我暗暗决定,我拿到金手链采访时一定要先感谢国家。电视转播中,乌拉圭和
加纳的四分之一决赛已经进入了加时赛,打得很惨烈,比分却一直是零比零。
我左手边的欧洲哥们赌性正浓,说我赌乌拉圭胜,你们谁跟我赌100块钱。我
右边的越南兄弟说你要是下120比100我就跟你赌,乌拉圭胜我给你100,加纳
胜你给我120。欧洲哥们也不傻,说110比100吧,我跟你赌!越南兄弟说行!
比赛马上就要结束时,乌拉圭在球门线上手球救险,被判红牌加点球。欧洲
哥们很郁闷,想不到加纳不争气,点球没打进,轮到越南兄弟很生气!全场
比赛成一比一平,进入点球决战,两个哥们可就“嗷!”“哇!”“狗屎”闹腾欢
了,牌也顾不上打了。最后乌拉圭胜出,越南兄弟爽快的拿出100块钱付账。

发牌员也看球,还看得很高兴。看着看着,一不小心把1座某西亚大叔的牌给
收了,西亚大叔这手牌正在跟6座的小帅哥打得正欢,牌面有两个10,西亚大
叔气坏了,马上骂骂咧咧的说,我他妈的是AT,我不可能扔牌的,你他妈的光
看电视就给我muck了。发牌员道歉,然后说,你得保护自己的牌,拿个筹码盖
上就没事。西亚大叔哪里肯干,叫来了 floor,floor的判决是这手牌就算西亚大
叔弃牌,锅里的钱给6座小帅哥。floor走后西亚大叔跟发牌员继续斗嘴,西亚大
叔发飙,脏话层出不穷,说你看电视就是不对,你弄我的牌以前应该询问我。
发牌员说,你没有权利告诉我该怎么做。这下西亚大叔更恼了,于是再度叫
来 floor,这次floor的判决是:换发牌员。于是我们比到一半,换了一个新发牌
员。

牌桌上热热闹闹,但我并没有打赢座位。我打了两场,第一场得了第四名,第
二场第三名,而一般打到前两名就瓜分奖金了,所以我两次都算是倒在门槛
上。打完第二场以后已经4点多了,时间已经不允许再打一场卫星赛,我只好收
拾起寂寞的iPod,去排队买入比赛,我的卫星赛不败记录也随着阿根廷陨落和
马拉多纳的泪水成为历史。心有不甘的掏了2500大洋,买入了比赛,我被分到
Pavilion大厅白区的第54桌。

4点55分,我找到我的桌子落座。我坐在10人桌的第9座,还算不错。我打
cash养成了习惯,特别喜欢边上的座位,9人桌的最佳座位是3座和7座,10人
桌则是3座和8座,这两个位置可以不用扭头而观察到桌上任意一个位置的人
以及他们的筹码。这次的9座虽然没有8座好(观察1座不太方便,视线被发
牌员阻挡),但也算相当不错的第二梯队。观察了一下桌上的人,平均年
龄均偏大,似乎没有很厉害的角色,也没有传说中的pro。比赛开始1分钟左
右,3座来了1个熟脸,只见此人黑逡逡的脸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短短的
头发茬透露着精干,手里拿着黑莓手机,胸前贴着FullTilt,正是Phil Ivey.
跟他一起来的也不陌生,同样是FullTilt的另外一个Pro:Roland De Wolfe。

比赛终于开始了,第一个级别大家几下试探之后,到第二个级别就进入了真刀
真枪的战斗。这篇文章不准备写详细牌谱,要看具体牌的请到智游城查看我
的帖子。第一个筹码翻倍且踢人出局的就是这个De Wolfe。都弃牌到他,他在
小盲位加注,大盲反加,他回手再反加。翻牌出来后是Txx,三下五除二双方
就全进了。De Wolfe有AA,大盲的牌让全桌喷饭:KQ不同花,只有一个不着
边际的后门顺子。看来这位老先生怕是家里有急事,着急回家呢。De Wolfe这
么早就翻倍,竟然没有把握住好局,成为桌上第二个出局的人,原因是他实在
太松了,诈唬接着诈唬。有个跟注站连下三条街的注,De Wolfe竟然在河牌加
注,那人马上跟注,打掉他大半筹码。后来只剩十几个大盲的时候还在前位用
K7之类的牌溜进来过,所以,他的出局是正常的。

我跟Ivey交战了大概十来次,但并没有危及性命的大锅。感觉他仍然是非常能
够掌控局势,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开,什么时候该收紧。但是这种比赛即使进
入终桌对他来讲也不过就是High Stakes的一个大锅而已,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
side bet来的,听说他跟Howard Ledere打赌500万说他在今年和明年两届WSOP至
少能拿两条手链,本场比赛以前他已经拿到一条了。目的既然如此,所以他很
大程度上是尽快积累筹码,为冠军做准备,但同时这种打法必然带来巨大的波
动,经常要冒早早出局的危险。过了5个盲注等级后我的桌子被打散,之后就没
有了Ivey的消息,他没有挺过第一天。

我到的新桌子都不是善茬。我亲眼目睹桌上两个大筹码进入了一个加注后的
锅,其中翻牌前领跑者亚洲小胖子三条街均发飙,而翻牌前的跟注者白人瘦男
连续三条街都接招,在河牌接飙后,小胖子无奈的说,你赢了。但瘦男坚持要
小胖子先翻开牌,小胖子却不肯,两人在那里僵持。发牌员没好气的说,翻
开,快翻开!小胖子直接把牌扔进了废牌堆,瘦男才翻开AK,没有顺子,没有
同花,也没有对子,就是AceHigh。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个读人的能力和胆量。我
在这个新桌子打得最糗的一手牌是这样的,松手加注,有人跟,我在后面用
K3o加注试图挤压,不料纽扣短筹码全进,把我抓个正着。我虽不愿意,但是面
对4比1的赔率只能跟注,纽扣是AK。想不到翻牌出3,转牌河牌都是K,我以一
个不可思议的葫芦干掉了纽扣,拿到了这一锅。

晚餐休息的时候我没去吃饭,而是跟神交已久未曾谋面的老邱(David Chiu)
见面聊天。老邱非常平易近人,我们就在WSOP会展中心门口抽烟闲聊。有一
个故事让我印象很深刻,我知道了老邱心中牌手的第一素质应该是什么。老邱
说一个人曾经跟他赌5万美金,看能不能戒半年的烟,当时他没有答应。我疑问
道,戒烟这事儿,他还能监督你不成,你在家抽烟他能知道?老邱答道,牌手
一句话就是诺言,那比平常人写在纸上的合同都管用。我如果接了这个赌,在
家抽了一口烟,我肯定告诉他,然后输他5万块。同样,他不信任我的话也不可
能开给我这个赌局。听得我连连点头,心中暗想,牌手的第一素质是什么:诚
信!靠投机取巧,也许能一时骗过一些人,但是绝对不能永远骗过所有人。老
邱虽然低调,但谈话中还是被有的粉丝在夜幕中认出来,过来索要签名,老邱
都一一予以满足。

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3点了,又累又困。1941个玩家开始,到现在还有
500左右,平均筹码是30K,我正好是平均数的一半15K。筹码打包,回旅馆睡
觉,却翻来覆去睡不好。拉斯维加斯天气极为炎热干燥,光热还好办,反正下
了车就进屋子,可这干燥劲儿让人受不了,我和老婆都上火流鼻血(后来见了
luckypanda,她也对这干燥的天气很不爽)。总之这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心想
第二天爱咋地咋地吧。好在拉斯维加斯的中餐还算凑合,有油条豆浆豆腐脑等
传统北方早餐,我至少不用饿肚子。当然这个“不错”也得分人,对我这样的来
自美国穷乡僻壤的,能吃上这个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对于老朱(Rich Zhu)和
老邱这样来自美食购物天堂洛杉矶的,拉斯维加斯的中餐带给他们的只是淡淡
的无奈和美丽的忧伤。

第二天我先给老邱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一下我的形势,大概20倍大盲,低于平
均数,我认为我除了等好牌外,最好的机会就是等待反偷,因为直接偷代价
太大。如果有松手筹码合适的进来,我牌力差不多就推他,这个策略得到了
老邱的认可。我带着15K的筹码,杀入了Amazon大厅,原定2点半开赛却拖到
了3点半。好在这1个小时也不闲着,一会儿看看 Durrrr征战PLO冠军赛,一会
儿看看教父Doyle Brunson在观众席向大家示意,当然更少不了Tournament of
Champions那一堆熟脸们,什么TJ Cloutier,Phil Hellmuth等等。要不是WSOP,
恐怕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么多明星人物。

终于到了开赛。我的预订策略得到了不错的执行。第一手关键牌就是我等一个
非常活跃的家伙开锅,然后一个巨松的在纽扣上跟,我在小盲,牌是A9不同花
直接拿我的20BB全进。开锅者扔牌,活跃者拿T8同花跟了,我虽不喜欢他跟,
但一看他的牌还挺高兴。翻牌出A我翻倍了。不久以后桌子打散。下一手关键
牌,是我被调到新桌以后第一手,正好赶上大盲,我还直想,真倒霉。前面扔
到纽扣,加注,小盲扔,我一看牌挺好,QQ。我反加,他全进,我迅速跟,他
是AQ。这次牌面没有A,我筹码再次翻倍成了60K+。此时平均筹码大概35K,
我形势非常不错。

这时候luckypanda跑过来看我,我终于幸会了这位资深扑士美女。她前一天的
1K买入比赛中跟人全进,被那个人河底撞上3 outer,含恨退出,差点咬碎银牙。
我略加安慰,她鼓励我专心打牌,不要分心。这时正好一个20分钟的短休
息,我说,我现在形势不错,一路扔牌也能扔进前圈,但是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要为+EV做努力,所以现在也不能算太保险。我老婆在一边说,你看看你
怎么还自己咒自己。

想不到一语成谶,我在后来的比赛中对一个刚刚坐下的人半诈唬,他有顶暗
三,激动得立刻接招,收了我筹码的大半。我一度滑落到10个BB左右的直接
偷盲期。后来慢慢又涨到20BB左右,重回反偷盲期。前 198人有奖,在还剩余
220人左右的时候,我的最后一手牌悄无声息的来了。枪口位有人加注开锅,
一路扔牌,我在后面拿到JJ,这个牌,这个筹码,和这个时机都略有尴尬。枪
口筹码比我略多,他既然敢于枪口开锅,虽是松人牌力想必不会太弱,但我的
JJ断无弃牌的道理。如果跟注,底锅已经跟我剩余筹码差不多,且翻牌出现A/
K/Q高达一半以上。我不久前刚拿着QQ对此人在Kxx的翻牌上跟,却在转牌上
忍痛弃,也有点刺激我的神经,我决定全进。其他人都弃,他拿着AK跟。翻牌
不幸出A,我倒在全国解放之前。

退出虽然难过,也并不全是坏处。我和老婆驱车向西,逛了一个叫做Redrock的
国家公园,放松了一下紧绷的扑克神经。路上一边逛一边琢磨,我这才打一个
比赛就累成这样,老邱老朱都是十六七个比赛的一路打过来,那得要什么样的
心态和体力!看来,做Pro不是不on tilt,实在是没时间on tilt啊!好在WSOP每
年都有,我在第二天的飞机上扫视窗外熙熙攘攘的Strip大街,心里说,拉斯维
加斯,咱明年见!



  • Howard Liu: 来自非牌手的评价,是最真实的。不再此山中,有时才能看清庐山真面目
  • Liya: 我觉得关键在于能不能理性的对待这个问题。赌徒赌棍倾家荡产自杀是因为自己心里没数。心里有数了,就理所当
  • sidekick: 希望也可以列出原文的出處及作者名. 原作者看到會好欣慰的!